四川心中

幻痛(犬雉,库赞视角)

【有肉渣但沈河不给过,只能删掉肉渣部分。完整版指路围脖@四川心中  的置顶评论区,找本文标题。】


自从那一日后,库赞便开始有了幻觉。

 

开始只是隐约的感觉,甚至说不上痛,只觉得哪里不舒服,直引得心痒难耐。库赞分辨了半天才找准位置,一拳砸下去却只摸到了冰冷的床铺。

 

他坐起来,独肢耷拉在床沿,无意识地摇晃着。

 

断腿,是断腿在痛。

 

与萨卡斯基的十日决战后,双方都落了不少伤。战场上留下的旧疾固然可以医治,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疼痛可实在棘手。只是痛着,却抓不到任何实体,犹如捕风捉影,让人头疼。

 

得去问问医生,库赞想。他翻身下床,却摔了个趔趄。啊啦啦,还是没适应断腿后的日子啊。

 

“幻痛,是大多数截肢者都会面临的问题。”

 

“幻痛?”

 

“是啊,”医生似乎见惯了这种病症,只一如既往地复述概念,“患者在截肢后感觉被切除的肢体仍然存在,并伴有不同程度的疼痛,也就是幻肢痛了。很多人都有你这样的病症,不用太过担心。”

 

“……要多久能好?”

 

“这个还是因人而异了。这种疼痛主要是中枢神经过于敏感引起的,和情绪精神状态也有关。人和人的体质本就不同,少则半个月,长则——”

 

“呼噜噜……”

 

医生还未说完,库赞就已经打起了瞌睡。也许是懒得听太学术的说辞,也许是不愿忧心自己的身体,便一倒头就睡了。

 

“他倒是心很大。”医生轻声嘀咕。“这样好的心态,本不该被幻痛困扰啊……”

 

可偏偏生命的轨迹与个性总是不能吻合。谁也不能想到,数月前还是众望所归的元帅候选,如今已成了漂泊无踪的流浪汉;强大到一举一动都能影响世界战局的大将,一夜之间竟也成了伤痕遍体的残疾人;看上去心大到没边的人,却被疼痛的幻觉苦苦折磨着。

 

库赞离开本部已经有数月了。

 

他也渐渐适应了断腿后的生活,凝造出的冰肢已和常人无异。

 

可只有幻痛依旧,甚至比以前更剧烈了。

 

库赞的断肢处冒出冷气,形成与身体契合良好的冰肢。库赞抚摸着那里。

 

断掉的腿在痛,灼热的,带着岩浆流过的滚烫气息。自从那日决战后,这份疼痛就从战场携带至今,库赞不得不一遍遍回味。

 

他想起那时的场景,失去行动能力的库赞眼睁睁看着一片红色覆盖在腿上,从断肢的切口溢出,是血,或是熟悉的岩浆。也许是身体在保护自己,当时的库赞短暂地忘却了痛楚,只是决战之后,疼痛的浪潮便开始侵袭,愈渐愈深地啃咬库赞的神经。

 

冰做的左腿依旧在痛。库赞挥拳砸下,让冰化做碎片,可痛觉却分毫未减。

 

他早知道是这个结果,不是冰做的义肢在痛,而是断肢。

 

萨卡斯基也会疼吗?库赞突然冒出一个不算善良的想法。独自工作的时候,指挥下属的时候,夜深人静的时候,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?自己给他留下的伤疤是否也能让他日日感受彻骨寒冷?

 

真是这样的话,估计他早就在心里咒骂自己几百遍了。库赞枕臂躺在草地里,看着星空和跳动的篝火缓缓入睡。

 

半梦半醒间,失去的左腿又开始蠢蠢欲动。库赞听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,微皱着眉感受那痛觉越来越明显。像水蛇一样缠住虚幻的肢体,从皮至骨地渗入。

 

痛觉渐渐有了重量。库赞想抽身,却感到什么东西按住了左腿,无法脱离,身体也在困意中像陷入了沼泽般动弹不得。纵使每日都要经受疼痛折磨,库赞也感觉今日不同以往,痛觉仿佛有了意识一样想遍袭全身。

 

先是左腿,再是整个下半身,又经腰部弥漫至上肢。痛感化作的重压将库赞牢牢地抓住,固定在地上。

 

“唔……”库赞睁不开眼,模糊中尚有一丝自保的意识让他拼命反抗。他透过朦胧的篝火,看见沉沉的夜空,安静地挂着几颗星。这样的一景,他似乎在哪里也见到过。

 

燃烧的烈火,模糊的意识,毫无反抗之力的身体和周身的疼痛。他想起来了,十日决战的最后一刻,他也是这样躺在地上,身体在剧烈地喘息中起伏,却再也不能站起。冰冻的能力者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接近死亡的寒冷。

 

过往的记忆带着痛觉与现实勾连,库赞看着疼痛感逐渐清晰,具象成人形。

 

“萨卡斯基……”

 

分不清是过去的记忆还是现实的情形,红色的人形正欲挥拳落下,却在听到库赞的声音后停下了动作。

 

从人影手上滴下滚烫的液体,落在库赞身旁的雪地上,砸出一个个雪洞,蒸腾的热气迎面而上,与二人呼出的白气混结在一起。

 

不知不觉已是严冬了吗?库赞记得决战开始时明明还是晴朗的秋季。

 

也许是力气耗尽,萨卡斯基缓缓俯下身子,接近躺倒在地的库赞。

 

红色从库赞洁白的西裤下流淌出来,是血还是岩浆已经无从辨别,倒流到二人交握的手边。库赞从萨卡斯基贴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,他该如何开口,告诉萨卡斯基至少此时此刻,自己希望他能在身边多停留一会儿,以帮他抵挡侵入生命的严寒?

 

萨卡斯基的面庞凑得更近,库赞嗅到他身上汗水和血水混杂的味道,像铁锈一样带着冰冷的腥味,是他的敌人的,也许也是他的。他用尽力气稍稍坐起,帮萨卡斯基完成他犹豫的亲吻。

 

二人谁也没有惊诧于这突入其来的发展,只因情之所至,生命被耗尽了大半,敌意的硬壳被融化,流淌出隐藏了很久的秘密情感。萨卡斯基强硬地啃着库赞的双唇,探进口腔内勾起柔软冰凉的舌。尚有余温的唇向下磨过库赞的皮肤,停留在他的颈侧落下浅浅的吻。

 

“冷得像快死了一样。”萨卡斯基抱怨。

 

也许诚如你所言,库赞想。耳边已经没有任何声音,只听得到岩浆流动的声音,和亲吻的细碎声音。沉默的yin靡,充斥在库赞的世界。他看着天,星夜沉沉,万里无音,空旷的世界中只剩下库赞和萨卡斯基,在战场的血河中安静地亲密地接吻,那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一刻。

 

和萨卡斯基在战场上亲吻,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?旧日的记忆覆盖上现实,露宿野外的库赞感受到了和当日一样的感觉。幻肢的疼痛凝聚成人,压在库赞身上望着他。

 

“萨卡斯基?”下意识地叫出声。

 

人影并未回答,手指一点点地磨蹭过库赞的旧伤,拉扯开脏兮兮的大衣毛领,露出衬衫下黝黑的皮肤。

 

“萨卡斯基,不行……”库赞意识到他要什么,用力推搡趴在身上的人,却不能阻挡他的任何行动。萨卡斯基抓住库赞的手腕凑近嘴边,用牙咬着手套一把扯下,反抗的双臂被举过头顶按在地上。

 

萨卡斯基把头埋在库赞胸前,轻轻啃咬。他的牙齿本就有点尖尖的,现在这样逾越分寸的举动让库赞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羔羊,能否完好无损全在于身上的人是否留情。

 

库赞不明白为何自己完全无法抵抗,继而又想起自己似乎陷入了噩梦,如果一切都是梦魇便说得通了。梦境和现实,过去与此刻,共同编织了一张梦幻的网将库赞包裹其中,并不愉快的虚幻感受浸泡着他的肢体。

 

十日决战的尾声,他和萨卡斯基似乎也做了这样的事,又是否一切都没有发生?萨卡斯基的那一击摧毁了他的左腿,之后呢?他说了什么让萨卡斯基手下留情,转头离开,还是二人在冰天雪地中缠绵了许久才分别?

 

此时此刻发生的事,又是真实的吗?

 


这里删减了,过不了审。完整版指路围脖:四川心中  的置顶评论区,找本文标题。


 

库赞心中冒出一个念头,萨卡斯基恐怕是这一生离他最近的男人,又转眼摒弃了这种矫情的想法。

 

他失焦的双眼盯着萨卡斯基许久,才缓缓开口。

 

“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很不喜欢你。”

 

库赞知道自己在说谎,他对萨卡斯基的第一印象并不坏,但也不算关注,真正注意到萨卡斯基是从奥哈拉事件开始的。在炮火和漫天的哭喊中,他看到了火光映照下的那个人。那是萨卡斯基给他留下的第一个深刻印象。

 

他自觉地远离萨卡斯基。包括十日决战后,不想让自己的想法受他影响,便远离了本部。他以为自己可以远离萨卡斯基。

 

可是——

 

一片寂静。

 

听说雪地可以收声,一切或卑劣或龌龊的声音都会被雪包容。他和萨卡斯基的在海军众人眼里并不算光彩的决战,包括最后那莫须有的越界的亲密举动,都会被大雪带走。

 

一场雪过后,一切都会重归洁白。

 

就像他的梦一样。

 

库赞睁开眼,面前是依旧跳动的篝火,已经小了很多。他往里添了些柴。

 

天刚蒙蒙亮,还可以再睡一会儿。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和树叶在微风中摇晃的声音。昨夜的混乱似乎未曾发生。

 

库赞裹了裹大衣,好像有被撕扯的痕迹,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。左腿的疼痛已经消失,像是和凝聚成的人形一同离开一样,悄无声息的。但库赞知道幻痛还会再次袭来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独自一人的时候。可能会伴随自己的后半生吧,无关断肢,无关身体,只和心有关。

 

他再度躺下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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